大多数与少多数
没有信仰的我们,恍若游魂野鬼一般在这世间流浪,乐别人所乐,哀别人所哀,想别人所想,求别人所求。我们就像河边的芦苇,长着一样的外形。
飘着一样的白絮,发着一样的声音。当有微风吹过的时辰,我们也习惯朝着同一个方向晃荡,把别人的方针当做自己的方针,把别人的方向当作自己的方向。
这样做也许是出于自我保护的目标,也许是由于漫无方针的原因,也许是缘于盲目跟风的劣性。总之一旦方针与方向有错,我们也不必感应惶恐掉措。
由于大多数人跟我们一样都错了,谁也没有理由指责谁。在这个时辰我们需要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才能洁身自好,才能理直气壮地向少数人发出挑战,将他们的指责沉没在狭小的角落里。
我们永远都是安全的,我们将自身的弱点隐藏得很好。我们有能力将偏见变成正见,将谬论变成真理,将荒唐的事物变成公道的事物。由于我们是属于大多数。
我们的气力足够强大,我们的底气足够充沛,我们相信我们永远都是正确的。固然我们的芦管外强内弱,固然我们的根茎细小无力,固然我们的颜色黯淡无光。
但我们仍然感觉我们是完美的。我们应该将之前的所作所为、所思所虑进行到底,这样才能使得我们变得加倍完美。我们习惯于忽视少多数的同类。
习惯于鄙夷他们的顽梗不化,习惯于嘲笑他们的刚强己见,习惯于鄙视他们的微弱声音。也许有时辰我们感觉他们才是正确的,也许有时辰我们也想站到他们的战线上往。
也许有时辰我们也不忍心对他们横加抨击。但是到头来,我们还是让麻痹与怯弱战胜了理智与勇气,我们还是愿意趁波逐浪、人云亦云,只在某些不起眼的场合、只在某些不重要的时刻保存自己那点弱不由风的意见。
我们不得不认可,我们越来越依靠大多数,我们越来越恐惧大多数,以至于最后我们也融入其中,对他们坚信不疑、忠贞不二。理智与个性就像两把吹发可断、亮光闪烁的宝剑一样。
太久不消就会生锈腐蚀,直至朽化殆尽。一旦我们丢掉它们,就再也不会找到。但我们并不在乎,由于没有它们,我们依旧活着。“依旧活着”是一个魔力强大的借口。
只要有它,我们便可以丢掉很多东西,转而往追求更多东西——我们可以丢掉知己、真理与正义,往追求荣誉、财富与功名。“保存至上”成了我们信条。
其他的一切都渐渐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固然那些属于少多数的同类也跟我们一样“依旧活着”,而且活得顶天立地、问心无愧,但我们总以为自己比他们活得更好。
活得加倍幸福,活得加倍快乐。他们在我们眼中就像过眼云烟一样,转瞬即逝、好景不常,我们期待着他们在河边渐渐枯萎,最后倒进河床。
不见踪影。由于这样才能证实我们是正确的,而他们是弊真个。在某些时刻,我们的期待可以或许得以实现。少多数的一部分的确会渐渐枯萎,倒进河床消掉不见。
或者义无反顾地加入我们的战线中来。但是我们应该大白,这种期待不是永远都能实现的。当暖和的春季与开阔开朗的夏季过往之后,当湿润的秋季过往之后。
冬季也就到来了。这时辰大雪纷飞、寒风残虐,我们消瘦的躯干与细小的根茎很难帮助我们度过这个残暴的季节。我们可能会被大雪压断,我们可能会被狂风吹折。
我们过往百般掩饰的弱点在这个时辰终于逐一暴露出来。过往我们纵容它们,但是现在我们却反受其害——我们终于尝到了自己亲手种下的苦果。我们抱怨。
我们哀嚎,我们反悔,但是一切都已无济于事。纵算我们自己原谅我们,但是命运尽对不会原谅我们。我们在风雪交加的寒冬季节向着同一个方向倒下,朝着同一个终点毁灭。
我们曾经引以为豪的“众口一词”的气力在这个时辰显得无比脆弱,我们可以利用它战胜那些属于少多数的同类,但是却无法利用它战胜残虐横行的狂风暴雪。我们试图在临死之际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
以便自己可以或许死而无憾,但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我们忘记了该要怎样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而且我们也没有这个机会。我们全部都在风雪之中倒下。
在冰冷刺骨的流水之中渐渐腐臭,变成一堆灰尘。但是属于少多数的同类却可以或许艰巨地存活下来。他们的芦管足够强壮,他们的根茎足够坚毅。
固然他们需要支出复杂的代价,但是他们终究可以或许存活下来。他们过往支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命运不会亏待他们。命运最后选择让他们存活。
而让我们衰亡。我们的期待完全落空了,连同我们的偏见、谬论与嘲讽全部消掉殆尽。来年春季,在那些存活下来的芦苇旁边,新的芦苇又起头萌芽。
他们已经完全取代了我们。但是他们却没可以或许摆脱与我们一样的命运。在他们中间也会上演大多数与少多数的故事,在他们中间也会有芦苇倒下。
也会有芦苇存活。只要他们存在一天,这个故事也就会随着他们存在一天。这个故事永远都不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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