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夫陈桥

在我年少的时辰,听我同湾同族一个比我母亲年龄还要长的老嫂子讲过一件令我至今难以忘记的事,故事就发生在我同族老嫂子娘家四周的一个村庄里。世代居住在陈家店的陈桥,20多岁,生得腰圆膀厚,五大三粗,姜武玦爱姜玛丽一看就是个干力气活的壮劳动力,怙恃已回天。

娶了妻生了子,儿子5岁,女儿2岁。陈家仅有门前那块巴掌大的菜地和上辈人留下来的两间低矮破旧的茅草屋。房子阴暗潮湿,四壁透风,冬风怒吼的冬天犹如冰窖,烈日似火的夏季里如同蒸笼般。一到雨天,天降大雨,屋里就下细雨,外面的雨停了,屋里还在滴滴答答地下个不断,狂风猛扫就会卷走摇摇欲坠茅草屋顶上的若干根茅草。家里的糊口来源主要靠陈桥给离城不远的一户有名的大财主家打工和老婆在家种点菜与帮人缝补浆洗来维持。在那暗无天日平易近不聊生的旧中国。

陈桥一家同亿万遭受三座大山抽剥和压迫处在水火倒悬当中的劳苦大众一样,姜玛丽过着吃不饱穿不热饥冷交迫的痛苦日子。在大财主家打工的时候长了,见的世面也大了,见识日益增多,陈桥也开始心神不定,异想天开,坏主意歪心思比他家茅草屋顶上的茅草的根数还要多。

用现代人的话说就是: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肯回故乡。每当回到自己的破茅草屋里,陈桥不是唉声叹气长吁短叹,就是吹胡子瞪眼睛拍桌打椅,吓得妻儿心惊肉跳如草木惊心。于是乎,陈桥就开始神驰魂迷,往自家那破床上一躺,双目一闭,浮想联翩,姜武玦神魂颠倒。陈桥把自己氤氲成财主。

财主幻化成陈桥。天天吃的是山珍海味,酷热天穿的是绫罗绸缎,严冬里着的是绒毛裘皮。住的是雕梁画栋粉墙黛瓦的深宅大院,朱红的大门,门上安着铮铮闪亮的铜环,门前左右庞大的石狮把守。大大的庭院里莳植着奇树异草,青石板路曲径通幽。屋里摆设着镂空的鱼虫花草飞禽走兽的红木八仙桌、太师椅,还有那不知产于哪个朝代精彩的瓷器琳琅满目。美妻娇妾成群喷鼻女儿态浑身玑珠闪烁。

芊芊细步扭动着肥臀柳枝腰,风情万种左右伺候。男奴女仆结队点头哈腰,递烟端茶倒水。冬天里,大铜火盆里炭火旺满盈着阵阵温温的热气熏在身上热洋洋。夏季里,丫鬟伫立在身前死后轻轻摇晃着鹅毛扇上下左右渐渐悠悠浑身凉飕飕。车水马龙,王侯将相络绎不断。端的美哉!美哉!美得陈桥口水流出来,抬手一抹嘴,揉揉双眼,看见眼前的破桌歪椅,一双儿女正赤着双脚憨态可掬和着屋漏下的雨水拍着小手抢着踩地上的稀泥巴。

满屋散发着阵阵野菜拌着米糠的粑粑味道直袭呼吸道。一把不安于近况不甘于贫困的无名火噌噌直窜上陈桥的心尖上,富商富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怨只怨自己的亲爹娘奈何把自己生在这远离城市的穷山恶水的荒僻之乡的麻烦人家。盼只盼,老天爷开开眼,何日让我这丑小鸭有朝一日振翅高飞似天鹅飞遍天下。陈桥就这样朝思暮想,干事心不在焉,常常出过掉。

引得主人满腹牢骚。一次,陈桥又云里雾里心驰神驰,一不留神碰破了主人家的一件小瓷器,招来一顿恶骂,心里不服,百口难辨也不敢辩啦!又一日,管家叮咛陈桥外出办事,理应午时回来的他,直到天黑才迟迟回来。进门后,来不及往汇报,陈桥见大厅里无人,就往那太师椅上一斜躺,跷起二郎腿正悠哉乐哉,被进门的管家瞧见了。管家对陈桥一顿羞辱后,责令他明天一早结账走人。

拿着几百文铜钱,陈桥想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上城往碰尝尝看哦!俗话说无巧不成书,陈桥感应上天无路,进地无门之时,上天眷顾到了他。荣幸之门竟平白无故地向陈桥敞开了,机缘恰恰就降临到他头上来了。瞎猫撞见了个死耗子,就在陈桥走到一家大商行门前时,恰巧遇见了个大商人样子的人身边停放着一乘八人抬的大轿子,正招一名轿夫。

商人姓黄,正急着赶回云南,看到陈桥走来,上下一端详,拍拍他那厚厚的肩膀,感应非常对劲。就这样,陈桥带着他的胡想,跟妻儿不告而辞,当起了轿夫,分袂了故乡,远走他乡。陈桥一定在大户人家做过事,算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略略知晓点与富贵人周旋结交溜须拍马献媚之道。一路上无管是走山路还是走水路,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陈桥也学着圆滑圆滑大献殷勤。

甜言甘言那一套,把黄大老板奉侍得妥妥贴贴周周到到,比起其他轿夫们来可以说是首屈一指。那黄大老板看在眼里,喜在眉梢。不知颠末端多少昼夜,终究到达了云南黄大老板的家。见到黄老板金碧辉煌的家,看得陈桥是头昏眼花应接不暇,惊得他半天都说不出话。想想之前那财主家,比一比当下,陈桥才知道甚么是叫有钱人家。这又不是梦吧!掐了掐自己的脸。

一时还是缓不过神来,眼花缭乱,辩不清东西南北中,如果不是黄老板派人来领着他走,陈桥真不知道自己的双脚该向哪个方向迈。黄老板对陈桥一路的精心照料心对劲足,赏了他些大洋。看到陈桥生得方头大耳虎背熊腰,强壮骠悍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黄老板就有意思留他住几日。过了几天,黄老板派人叫陈桥过往,试着探问他的出身。陈桥告诉黄老板说自己怙恃早亡。

从小四处流浪,至今仍孤身一人。黄老板听得眼睛发亮,乐在心里,真是喜出看外,向陈桥道出了自己的心里话。黄老板虽家财千万贯,但年过花甲,也有几房妻妾,遗憾的是膝下只有原配妻生下的名叫珍珠的千金。珍珠姑娘从小定了亲,对方是当地一大户人家。岂料天有意外风云,正在两边谈婚论嫁之际,那公子哥却暴病身亡。原配老婆哀思得一命呜呼,珍珠姑娘好长时候哭得死往活来。

现已19岁的珍珠姑娘仍待在闺中,本是“皇帝女儿不愁嫁”,但大户人家一是隐讳她晦气克夫,二是珍珠姑娘满脸的白麻子难得上厅堂。后来,黄老板辗转一思量最好替小女招一夫婿进赘,也能帮自己守住这份家产,老了也有个依靠。陈桥听得欢欣鼓舞,嘴巴笑歪了,好半天都合不拢嘴。这真是喜从天降,自己梦寐以求飞黄腾达的好梦就实此刻今朝。这珍珠姑娘他也见过。

满脸的白麻子又如何?在陈桥眼里,满脸的白麻子如同珍珠姑娘的名字一样,就是那颗颗熠熠生辉的珍珠、玛瑙和翡翠,以后自己便可纵情地享受这荣华富贵。陈桥连忙趴在地上把岳父大人叫,三拜九叩,感激岳父大人的大恩大德,发誓以后如若对珍珠姑娘有半点欠好,就天劈五雷轰。黄老板择了个谷旦,几天后就热热烈闹给陈桥和珍珠姑娘完了婚。从此。

陈桥这只乌鸦攀上了梧桐树的高枝涅槃成了只凤凰,正式住进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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